图为：每天晚上七八点钟排档迎来第一拨客流高峰。记者万多摄

　　图为：艺人演出，成为排档夜市的一道风景。 记者张军、彭岚摄

　　图为：吉庆街排档是江城夜市的一个缩影。 记者张军、彭岚摄

　　□本报记者张军 彭岚 实习生胡慧洁 刘强 通讯员周家雄 张其 赵志宏

　　提 要

　　夜市大排档，以汉口吉庆街为代表，武汉现存147处。因其浓郁的汉味风情，成为武汉富有特色的街头民俗现象之一。其中的经营者多为白手起家，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，用辛勤、汗水和智慧书写了一个个传奇的创业故事。本报记者深入夜市餐饮排档，走近了这个群体中的典型代表，他们的人生经历，充满酸甜苦辣，耐人寻味。

　　迫于生活压力 一家人投身夜市

　　小门面做成吉庆街“老大”

　　下午3时半，32岁的高建强出现在吉庆街芳芳菜馆，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。他带着店里的40多名员工，买菜、收货、做卫生，为下午5时半开始的晚餐做准备。到吉庆街上消夜的客人，随便问起最大的餐馆是哪家，路人都会指过来。晚上七八点钟，菜馆内外坐满了人，高建强一边与熟客打着招呼，一边与记者聊起创业的往事。

　　1992年，对高建强一家有着特殊的意义。这年，高建强上高三，家里给他筹措了学费之外，还另外准备了借读费。因为高母的户口在农村，高建强的哥哥姐姐也都是这样上的学。家里只有父亲有工作单位，有相当一部分生活支出要靠高母卖早点炸面窝补贴。

　　眼看姐姐芳芳中学毕业后没找到工作，距吉庆街不远的韩家巷内50平方米私房里，高父作出重大决定，他要辞掉工作，停掉卖早点的生意，和家里人一起到吉庆街做夜市。这在当时，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。因为一旦夜市做亏了，一家人就没有任何稳定的收入了。

　　“孩子们都大了，要用钱了。”高建强记得父亲着急的样子。由于本钱少，吉庆街上合适的夜市门面也不好找。1991年还是“竹床阵加小板凳”经营的吉庆街夜市，到了1992年急剧膨胀。占道经营摊点从吉庆街向大智路两边延伸，多的时候，大智路上的经营户不比吉庆街少。好说歹说，高家租下一家餐馆的堆煤仓库，虽说只有20多平方米，不过至少也可以在大智路边上开成门面。

　　“姐姐出力大，所以店名就叫‘芳芳’。”高建强说，小本开店，一家老小全上阵，买菜、洗菜、择菜、服务、收银，都是自家人，只有厨房的师傅是请的。店子开了才知道，开业的时机选对了——那时客源多，开门就有生意做。

　　夜市开了两年，正好附近一家老字号听戏的茶馆“一洞天”想转让，几家个体餐馆都想接手，深知“店大引客”的高家，一咬牙花了1万元的最高月租价盘了下来。芳芳菜馆从20平方米扩成了500平方米，面积扩大了二十多倍。为让餐馆门头更加招徕客人，芳芳菜馆一度“借名扬名”改称“一洞天芳芳菜馆”，这样，附近的熟客都知道“一洞天”变成“芳芳”了，一时间新菜馆食客盈门。据说，写《生活秀》的池莉以及其他一些作家等文化人常来体验生活。

　　1995年，江岸区政府实施的吉庆街一期改造完工，在吉庆街路口建了夜市大楼。尝到了开大店甜头的高家，一口气又租下500平方米，室内营业面积达到上千平方米，加上人行道上还可摆120多张台子，芳芳菜馆成了最大的经营户。

　　5年前，自修完成大专学业的高建强从姐姐手中接下芳芳菜馆的管理权，成为第二代掌门人。时逢吉庆街二期、三期改造相继完工，已经完成了原始积累的芳芳菜馆，不再租而是买下了约300平方米的门面自营。

　　去年，过江隧道工地封了吉庆街路口，客流直线下降了四成。一些经营户陆续离开了吉庆街，高建强出手接了几家门面，其自营面积又扩大到500平方米，继续保持最大。

　　晚上10点钟，吉庆街上人声鼎沸，弦歌四起。似乎没有受到部分艺人离开市场的影响。“这里的人员流动太正常了，十多年前同期开业的经营户都走了。这几年，政府一直在改造这里，相信吉庆街夜市会保留下去。”高建强对此显得很有信心。

　　人家叫我水货 我就叫“水货”

　　开发廊不小心开成了名排档

　　说起“恒兴元”餐馆，恐怕没几个读者知道，但知道“水货”火锅店的却不少。如果说“芳芳”成功在规模和老店效应，那么，“水货”的红火恐怕与其个性化甚至可以说有点怪异的名字不无关系。

　　每到华灯初上，不少武昌、汉阳的食客打的到前进四路的“水货”吃饭，这里常常是一座难求。“水货”的老板李万祥，今年42岁。说起如何把夜市排档开得远近闻名的秘诀，他连连摆手，“是机会好、政府好，才能这样。”

　　李万祥原来开的不是排档，而是发廊；即便后来改做排档后，店名也不叫“水货”，之所以叫这个名字，其中还有段缘故。1995年底，没有工作的李万祥，用自家住房，与人置换了前进四路原楚风剧院斜对面的一处20多平方米的门面房。开始，他把这个门面交给他学过理发的妻弟开发廊以增加收入。

　　这年，前进四路中段出现了四五个夜市摊子，头脑活络的李万祥也想学着做夜市。发廊请的广东理发师帮着出了主意，做在街面没有的广式皮蛋瘦肉粥，摊些武汉特色的鸡蛋软饼，可能会有市常没想到，这一招还真灵。

　　由于是户外摆摊，要躲着城管，李万祥和家里人只在晚上8时后出摊，但食客还不少，尤其是前面几个摊子收摊后，他家的生意就更好了，“一晚上卖六七十元，高兴得不得了”。几个月后，李家夜市应客人要求增加了卤菜、炒菜。半年过后，市面上开始流行串串香——四川流传来的涮锅小吃，李家又开始卖串串香，并兼营火锅。生意一好，李万祥的父母、两个姐姐等七八口人都加入进来帮忙。原来白天还开的发廊也关了，生意从只做夜市到兼营晚餐。李万祥感觉，串串香和火锅在武汉很有市场，他专程去四川考察，引进了烧鸡公、酸菜鱼等品种，回汉后将门面扩充到60多平方米，随后挂出“恒兴元”的招牌。

　　有趣的是李家生意好了，也引来妒忌。同一条街上的个别同行为抢生意，便指着“恒兴元”对路过的客人喊“那家是水货”，意指“恒兴元”的菜不正宗。话传到李万祥的耳中，他也不恼，竟从店里斜挂出一面大黄旗，上书两个斗大的字——“水货”。以后，有人再说“恒兴元”是“水货”时，便无形中给它做了广告，而客人看到那幌子却偏要进去尝尝。久而久之，挂着“水货”旗号的“恒兴元”成为那条街上客人最多的字号之一。后来，李万祥干脆把店名也注册成“活鲜水货”，并迅速扩张，2000年在新华路开了首家室内经营的餐馆（去年转让），两年后竟租下硚口百货大楼又开了一家。而前进四路的老店仍保留了部分练摊特色，到了下半夜，客人们依然喜欢出店吃喝。

　　李万祥说，“水货”的菜肴不仅仅是靠创新，也是靠坚持。自家引进的烧鸡公、酸菜鱼，市面上一度流行的香辣蟹、干锅鸭、财鱼火锅、油焖大虾，都在这里沉淀下来，成为市民及外来游客品味武汉夜市的保留品种。

　　“水货”声名鹊起，武汉演艺圈大大小小的角，也经常光顾“水货”老店。打算到国外见见世面的李万祥，还有一个计划，“再过两年在加拿大开餐馆，卖武汉菜。”

　　开店结友 菜谱卖到北京城

　　鱼贩子摇身一变成夜市名角

　　通过夜市排档上搞出名堂的，不只是城里人，还有不少到武汉打拼的外地人。来自鄂州葛店的姜金华，就是其中一位。

　　27年前，只有十七八岁的姜金华只身来到武汉，开始了贩鱼生涯。由于脑瓜灵，他很快与一些大餐馆的掌厨建立了联系，不仅手中的鱼有了下家，一来二往，在近距离“瞟学”厨师手艺后，他对开餐馆产生了兴趣。

　　1984年，姜金华拿着贩鱼赚的一点本钱，在洪山广埠屯开了家很小的餐馆。两年后，听说华工东门附近有门面转让，他马上意识到学校师生的生意更好做，马上换了门面。那段时间，他每天凌晨4时起床做早点卖，包子、热干面、米粉、饺子都做，每天开门一直做到晚上12时。

　　2003年，华工东门改造，姜金华将店子迁到了华工西门。这里是背街，一些店子经营出店的夜市能做得很晚。

　　做夜市这几年，姜金华成了家，家里人手多了，让他有时间专门琢磨怎么做菜。因此，他的夜市排档是换菜换得最勤的。他的菜谱是块黑板，才写没两天的菜谱，一擦就换了新菜。口味不断求新求变，使他家的排档生意总是火爆。

　　这几年，挨着他家排档附近新开了七八家，华工西门外俨然成了夜市一条街。

　　2005年，姜金华将夜市排档招牌改成了姜太公鱼港，并注了册。没想到很快有外地老板找上门来。先是北京簋街美食一条街上一家餐馆老板，邀请他以技术入股25%合伙开店，专事湖北鱼菜开发。

　　有趣的是，常去簋街的北京艺人，逢到武汉演出，经常会到华工西门找姜金华炒菜。朋友多了，姜金华和他的店子更出名了。去年，浙江嘉兴一老板找来，请姜金华在当地开了一家姜太公鱼港的加盟店，并请姜负责菜肴设计。前不久，又有陕西西安的一家餐馆老板找上门来，提出了类似的加盟要求。

　　姜金华意识到，排档经营将会随着城市管理的加强，而逐渐衰落。今年，他已经在汉口投资开了新店。

　　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

　　成功的夜市排档适应力惊人

　　姜金华的想法或许是对的。夜市排档原本就是社会转型期的过渡行当，这个过渡期有多长，谁也说不清楚。但过渡期本身就是机会，高建强、李万祥、姜金华都抓住了机会，尽管其经营的处所多次出现环境变化，但他们都有惊人的适应能力，书写了一段段创业致富故事，也从此改变了他们及其家人的一生。

　　在夜市排档采访中，记者发现不少经营者都具备这样的特质。除了适应力强这个必备的条件之外，创业致富的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。40岁的王青春正在做着这样的准备。她就是在汉口滚石演艺厅对面卖烤财鱼的“胖嫂”，很多习惯在外吃夜宵的武汉人都知道她。“胖嫂”15年前从河南嫁到武汉，就在当时的京汉铁路边（现在的京汉大道）摆了个烧烤小摊子，卖烤羊肉串。当时独此一摊。来吃的都是街坊邻居或者来往的副食批发商户。几年后，小小的烧烤摊发展成规模大一些的烧烤夜市。常来消夜的朱先生说：“人声鼎沸，说话要靠喊，热闹得让你找不到北。”

　　胖嫂笑着说，“当时许多烧烤摊都在卖烤喜头鱼，但多用死鱼，刺也多，吃的感觉不好。我逛菜场，发现财鱼很便宜，才一元多一条，可卖个四五元钱，利润还可以；而且刺少、肉嫩，比较适合晚上消夜客人求简单的习惯。”胖嫂烤鱼的作料很有研究，“五香、八角、盐、味精、鸡精、茴香、生姜等有十几种作料，洒料的先后讲顺序，味道好坏还与火候有关。”因此她的摊子“一晚上能卖到70-80斤、约150多条鱼。”

　　相比较而言，胖嫂的经营品种显得相对比较单一。由于城管的干预，胖嫂的摊子面临取缔，她也下了决心，准备租个店面，多上品种，相信一定能“做出来”。

　　记者采访过程中，从吉庆街物业公司得到一个新消息，江岸区经贸委最新计划，将吉庆街延伸到黄石路，新增路段白天形成小吃市场，保留的吉庆街继续做中餐夜市。看来吉庆街夜市保留有望，还有新的经营项目可上，机会再一次来了，这次，一定会涌现出更多的百姓创富传奇故事。